作者: 団伊玖磨 翻译: Max Young
原文: パイプのけむり選集
注: 薬研堀是七味辣椒粉的别名. 最初是江户时期东京浅草寺门前, 一个叫薬研堀的店铺出售, 也因为是用药研制作, 故得名:
浅草「やげん堀中島」
薬研
从思想, 世界观, 到癖好, 习惯, 各种原因交织, 造成了人们各异的性格, 还是正好相反, 性格形成了人们各种各样的癖好? 我不知道, 人类还真是有趣的物种. 反正, 有时候, 当一种奇妙的感觉开始在我体内涌动的时候, 我就非得吃辣椒不可,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.
往味噌汤里撒上辣椒面, 我觉得有一种特别的风味. 当然这并不是我的首创. 要问我食用的方法的话, 首先打开盖子, 把辣椒面撒到味噌汤上, 用筷子搅拌, 汁就变成红色了, 然后忍着辣椒的刺激灌下去. 之后口中就像猛火中烧, 刺痛从咽喉一直传递到食道. 我一边反省这样会不会对身体有害, 一边想, 如果不加辣椒面的话, 我就不想喝味噌汤了.
味噌汤还好, 有些食物如果不加红红的辣椒面, 我完全吃不下去. 比如刺身、水煮蛋、菜卷、意大利面, 总之我要吃红红的辣的流眼泪的食物. 个中缘由还挺不好意思说出口的, 我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说过.
我试着从自身找原因. 首先想到的是, 会不会是未知的各种各样的欲求不满不知不觉在心中累积, 为了解决这种歇斯底里, 所以需要给予自己口腔刺痛感. 但是我现在应该没有那么多的不满. 可能有很多想做的事情还没做, 但是我觉得这构不成欲求不满的程度.
继续找原因, 我会不会有自虐倾向呢? 听说, 有些人喜欢被鞭打, 鞭痕像肿胀的像蚯蚓一样, 这种爱好被称为被嗜虐性. 我很害怕我的身体里也有这种倾向, 只是我不知道. 我的口腔里黏膜是最敏感的, 虽然辣椒刺激黏膜引起的刺痛让我愉悦, 但是我自觉并不是沉迷的性格、也没有性虐待的倾向, 也没有像萨克马索克的作品中的人物一样的倾向, 所以我不可能有被嗜虐性.
接下来考虑的是, 就像喉咙口渴需要喝水一样, 我的身体会不会对辣椒有生理性的需求呢? 譬如我生了蛔虫, 但是症状很轻, 没有感觉, 却导致我身体强烈的需要辣椒. 但是我去医院好好的检查过寄生虫, 这种怪东西应该不会寄生在我肚子里, 所以也不是这个原因.
找不到确切原因, 总之就是想吃辣椒, 在自己家吃辣椒很方便, 我打开心爱的瓢状的木制容器, 光明正大的倒超多“红粉”在食物上, 大快朵颐. 但是外食的话, 最近很多饭店都是用很小的罐子装辣椒, 像我这样的辣椒食量, 一次就能倒空, 假如被店里的人看到, 可能会被蔑视: 那个大叔怎么一个劲的倒辣椒啊! 甚至可能会被申叱. 所以, 我会趁店员和客人不注意的时候行动, 如果咕噜咕噜地转动盖子, 让盖子上的孔和罐子的孔对齐, 一点一点的撒出来, 就太慢了, 很容易被发现, 所以我会抓起罐子, 趁别人不备拿到桌子下面, 然后打开盖子, 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, 往菜上倒上半罐子的量, 然后在桌子下面盖上盖子, 若无其事地把辣椒罐放回原位. 等等, 事情还没完, 菜上的红辣椒太引人注目了, 被发现了就糟了, 我马上把辣椒粉翻弄到菜下面, 从上面看就看不到了. 这样没有人来盘问, 我就可以安心地从容地把辣椒拌匀, 看着光彩耀眼的红色辣椒, 嘿嚯嘿嚯地一口一口大快朵颐.
嘿嚯嘿嚯是什么意思呢? 是指气息的声音. 辣椒太不可思议了, 太辣的时候, 嘴巴嘬起来, 嘿以嘿以地吸气, 不知道为什么, 可能是因为从嘴巴吸进来的冷气的关系, 会对舌尖上的辛辣有一些麻痹的效果, 这样就能容易忍受辣椒的刺激了. 吸气之后就要吐气, 吐气的时候嘴巴还要保持吸气时候半张的状态, 迅速的一吸一呼, 空气从狭窄的嘴巴通过, 就形成了嘿嚯嘿嚯的声音. “嘿嚯”有其妙处, 吸气的强度要和辛辣的程度相配合, 熟练掌握之后, 会自得其乐.
“辣椒狂热症”, 我生来有两次. 二十多年前, 在军队服役时, 是第一次“辣椒症”. 那个时候得“辣椒症”的原因很清楚, 就是因为饿. 军队的食物供给不足, 日常吃饭后没过多久就会饿, 腹中诸多不满. 于是和战友商量, 趁外出的机会买辣椒面回来拌饭吃. 于是, 因为辣椒就吃不了太快, 只能慢慢吃, 这样就不知不觉有饱腹感了. 后来, 不可思议的是, 在基本上所有食品都会被管制的战争末期, 因为这个原因, 七味辣椒粉可以自由贩售, 而且, 带入军中也不会被申叱.
那个时期, 贫穷是爱好辣椒的原因, 现在喜欢吃辣椒到无法忍受的原因, 却无从判别.